〈啟化萬民〉

「啟化萬民」是地母廟扶鸞時期的三大廟務之一,其目標在於透過扶鸞,推動儒家價值體系的入世教育,一般鸞堂除了以鸞規約束門生言行外,也經常產生大量鸞章、鸞書流傳後世。地母廟扶鸞時期啟化萬民的任務,主要偏重在鸞生修為的具體力行上。雖然耗費二十四年的建廟大業佔據扶鸞大半時間,導致無法兼顧鸞書產出,但神界獎勵眾生積德行善的賜功詩,以及仙佛勸善訓詩,在地母廟扶鸞時期不曾中斷過。

本章根據現有的扶鸞記錄簿,彙整神界降筆給一百二十八位信眾的賜功詩或對聯(民國四十年到民國八十五年),精選勸世徘詩九首(民國五十九年到民國六十年)、埔里各庄頭寫景詩一首(民國六十五年),並收錄目前仍然存藏在家戶的對聯匾額影像記錄共九十五幅(八十六幅匾額、九組對聯),以此作為地母廟扶鸞時期「啟化萬民」廟務的註記。

做鸞生

在回憶過去做鸞生的點點滴滴當中,許多耆老(老鸞生)印象最深刻的是大家不遵守教誨時,神明生氣用乩筆敲打沙盤所發出的碰碰聲。某位耆老提起自己年輕時曾在扶鸞場合和朋友在廟埕嬉鬧,結果立即傳來桃筆敲打聲與地母告誡:「來此修身養性,不可嘻嘩」,這句當頭棒喝的話讓他一直銘記在心。另一位更貼近扶鸞組核心的耆老陳述,神明生氣時高舉桃筆敲打力道之大,打壞過好幾枝桃筆;有時候為讓大家有警惕之心,正副乩生的頭被打腫過。此外,人所犯的過錯有時也會讓神祇被監禁受罰,在眾人設香案求天、誠心懺悔後,僵局才得以解除。

地母廟在扶鸞時期的信徒多半是經過「入鸞」的鸞生,這個做法就是將自己的姓名登記在地母廟,成為子弟,祈求地母特別保佑的同時也需遵守規矩。雖然入鸞沒有條件限制,但要宣誓效忠,並且自選一個四維八德的「字」(禮義廉恥、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做為座右銘。鸞生平日言行舉止深受十條鸞則約束,這十條鸞則的告示就貼在廟內牆上,內容除了規範個人衣冠、敬神禮節、合乎禮儀的應對進退外,同時也要求鸞生勤誦經文,以及端正社會善良風氣。此外,埔里文人施文彬所作的〈上大人詩〉也曾經被普遍公告在扶鸞廟宇,成為不少老鸞生會吟唱的長詩。這首詩的二十四字藏頭原是明代以來學童描紅習字的〈上大人〉範本,被施文彬改寫成二十六句七言長律,內容以勸人讀書、敬賢、勤勞、公正、孝順、修福、以及遵守仁義禮智為要。

神界也會時時提醒鸞生的言行缺失,在扶鸞時給予指示,例如民國四十六年底關聖太子降筆,一一提點了那一陣子鸞規與禮儀的缺失,內容包括在廟內保持肅靜勿嬉戲、衣衫整齊、誦經字句分明、鐘鼓合調、男女有別、別人犯錯勿嘲笑,以及在家中與在廟中言行一致等,神明當時表示若不記住並且遵行,將會受到祂的懲罰。不少耆老回溯這段做鸞生的過往經驗時,反而肯定神明的管束讓當時人們比較合心、比較有秩序。

地母廟從舊廟時期就有定期召開鸞生會的做法,討論禮數、經文的教誨與實踐,由前輩帶領後輩學習鸞生敬神禮儀的情景常有所見。提醒鸞生言行舉止的男、女監鸞是神界指派,神祇馬天君則負責監鸞。鸞生到廟往往需要盡各類勞務,例如擦桌、掃地、纏麵線、搓紅圓、換花(水)、扶鸞夜排班接聖駕等。在過往各類的勞務中,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建廟整地挖土(切土),雖然當時人力動員下達(枇杷、杷城)兩里,進行以鄰為單位的排班,但是地母廟本身的男女鸞生一直是切土的基本人力。當時這項被稱為日以繼夜的「愚公移山」,每晚都招募上百位參與者,女性負責挑土,男性負責挖土,根據老鸞生的見證,「挖到哪裡,電燈就掛到哪裡,其餘放眼望去儘是漆黑一片」。也有人對當時神明交代挑土選石的慢工細活步驟印象深刻,用心體會道理後,深感十分受用。這項艱鉅的切土任務,日後其功德按日累計,定期上呈天界,是「做鸞生」重要的成就。

寶湖宮天地堂鸞則

第一條:

為鸞徒者,宜守鸞門規訓,入堂衣冠必須整齊,身體猶當潔淨,勿帶酒氣,而舉動尚要輕細,內殿不可擅行闖越,入則鞠躬,退則頓首。

第二條:

既入聖門,應知孝敬雙親,遵奉長上,兄弟姊妹當友愛,夫婦妯娌要和睦,鄰朋必須相顧,對一般鸞友猶宜和氣。

第三條:

凡遇聖誕等請誥之時,全體宜嚴肅整列排班,各要舉香或合掌鞠躬,不可在房室閑談取笑。

第四條:

凡來堂者宜先虔誦經文,後則勤究經書,而堂中諸事猶要幫忙,切勿懶惰怕勞。

第五條:

男女鸞徒研究經書須要分別,而女鸞室除指導者外男徒不可濫進,但遇有集團講說之時,則不在此限。

第六條:

長幼尊卑切須明白,貧富不可差別,禮儀信用猶應嚴守,鸞友中遇有喪喜事宜當協助幫忙。

第七條:

鸞內事戒勿誇張或誹謗,對友堂鸞友宜以恭謙相待,互相提携力謀相親相愛。

第八條:

嚴戒奸、淫、賭、盜及食牛犬等肉,更須敬惜字紙,勿濫棄於糞穢,以尊重聖蹟。

第九條:

擇交善友,以修養身心,對新鸞友猶宜善導勿自稱先輩而自誇自高。

第十條:

嚴守國法,善守鸞規,以自正風紀而得扶助地方善政。

賜功與勸世

做鸞生可因為各類善舉而累積德性福報外,地母廟的神祇也相對適時題字或出詩給予獎勵。例如民國五十七年坤元殿鎮座後,地母就賜了「技奪天工」、「鶯達精工」、「寶鴨繡工」讚賞藝師的能力;民國六十三年獎勵扶鸞組的功績而賜了「德重人欽」(正乩生)、「柳筆搖功」(副乩生)、「助柳闡民」(記錄生)、「助筆平民」(掃砂生),以及「勤柳廣揚」給眾人。這些賜字回應了價值觀,例如肯定大我的重要「以德為公」(蕭琴絨)、「天地為公」(王金泉、林秋堂、許清江),或肯定功德上傳天聽「玉京註績」(余清旗)等。除此之外,大部分的歷屆地母爐主也會獲得賜詩、對聯或題字。

賜詩、對聯或題字當中,老鸞生最為津津樂道的是以功勞者的姓名為藏頭的賜功詩。詩的內容點出個人獲得賜功的理由,往往被裱框懸掛在家中廳堂展示,成為日後子孫的傳家寶與對先人的紀念物品。賜功詩外,神祇也會有勸善訓文警世。地母廟在民國五十九年至民國六十年之間,曾為了出鸞書而密集性地降筆一批勸善徘詩,詩的內容除了傳達功德蔭子孫的概念外,大部分陳述儒家的三綱五常與四維八德的生活實踐,做為宣講與社會教化之用。

民國八十七年董事會因故停止了施行四十七年的扶鸞,今日許多人對鸞則內容已陌生,但基本的敬神禮節、誦經修福的概念仍透過歲時祭儀維繫著,原本屬於鸞堂文化影響一群人的勸善教化功能,逐漸轉變為透過個人的修行維繫與實踐。

勸善徘詩選

庚戌年(民國59年)正月五日 南天使者詩

黃河源遠在 溯祖仰軒轅 苗種藍田惠 天沾綠地繁
堯風良舜俗 楚霸惡秦昏 夏桀一朝暴 孔立萬古尊
尼山遺教脈 泗水濯文門 日月長明惠 龜松浩氣惇
民心何百異 倫理怎群翻 玉石誰無擇 渭涇孰有混
浮生同露宿 逆旅等魚奔 鶩好名高曜 鯨耽利飽吞
奢都狂色相 善域乏形蹲 暮落吁時演 星移嘆局論
中流神抵柱 大道聖傾宣 振聵嚐肝胆 啟聾佈澤恩
為人宜守己 處世莫招冤 禍福循因果 修功蔭子孫

庚戌年(民國59年)三月十五日 朱子詩

父母生吾育我身 至緣骨肉至情深 懷胎十月娘安否 給乳三年媽瀝辛
拱粥施茶懼餓渴 牽擎點塞費精神 雪窓映讀祈優績 黌海浮名望蓋人
嘔盡心機何苦楚 傾流歲序幾秋春 堂牀問省酧恩德 菽水承歡表孝倫
臥雪王祥求鯉現 資蚊吳猛解肌循 時風不古寬成寵 忤逆椿萱惱紫宸

庚戌年(民國59年)三月二十五日 月老星君詩

閨女于歸趁瑞辰 笙簧歌樂喜繽繽 冰心永契盟山海 白首相偕享道倫
宜室宜家宜子弟 美從美德美緣姻 翁姑奉養儀誠孝 妯娌融和謙讓仁
娛與孩孺慈寵惜 敬猶伯叔行溫純 睦鄰藹里揚賢淑 弄玉夢熊納福臻
夫唱婦隨恩愛好 琴鳴瑟應意情親 難容魚水長無味 不許陰陽另有春
紅杏跨牆招罪禍 白郎藏妾惱仙神 遇風竹折遺霜節 失偶韮萌單漢身
一夜同矜花結果 百年共枕命完人 綱常立守靈清秀 駕返瑤池脱轉輪

庚戌年(民國59年)四月一日 玉京使者李青蓮詩

昆仲同根同氣生 連枝有序弟還兄 長仁次範謙和讓 上友下恭意睦誠
敬養椿萱齊孝順 宏揚職業互勤營 渾身克儉微塵積 洪福盈庭大廈成
花萼聯輝譽梓里 桂蘭並茂振家名 鶺鴒患難知扶拯 骨肉垂危曉急行
捉賊務須親手足 制狼亦賴義肱擎 一朝反面貽悽目 滿宅翻雲起楚聲
樹鬧分荊多妯娌 心爭得產折胞盟 揮戈操室門風敗 煎豆燃萁祖德傾
忘卻當初睡共枕 怎容此夕睨雙睛 血緣善脈休相逆 你藹步倫喜玉京

庚戌年(民國59年)四月一日 韓湘子仙翁詩

老紅默默甕中香 今古英豪逐味芳 夜夜招君杯裡晤 天天伴你棹中觴
微斟循血滋元氣 大飲違肝害胃腸 過量心昏無六主 貪多性暴有諸殃
搖搖腳亂濛濛眼 爽爽身輕恍恍相 醉擾街頭良性墜 癡狂巷尾美名傷
落花流水騷狼藉 入獄從科給悔場 藉鑑劉唐因好嗜 龍樓赴與外人王

庚戌年(民國59年)五月十五日 南天使者詩

賭眈害己損名聲 信墜門衰誤錦程 娛逸傾迷猿馬慾 貪圖偏嗜犬羊烹
通宵達旦頹神志 廢寢忘食折壽庚 八面爭中歸一勝 余心惶裡望全贏
風雲演變誰能測 運竅亨揚者得榮 奕棍待奸多危計 鄉愚遇騙太虧情
千金頃刻披潭底 大廈隨時轉彼擎 昨是士紳融飽暖 今成乞丐慘悽生
呼驢喝雉喪身業 撚豆搖盤惡孽營 四色洋牌三哈友 九筒麻雀十侯朋
由來孤注難安享 故出異端有禍橫 玉律無容狂趣輩 回頭革早慰瑤京

辛亥年(民國60年)三月一日 文昌帝君使者詩

禮自周書孔立經 作民準繩古今馨 五常則世惇風俗 四勿治人懿曲型
品德尊卑由篤養 格容貴賤係修淳 儀參舉止萌辭讓 意表誠忱竭善銘
國凜君臣譽異土 家混父子紊該庭 夫妻互敬同膠漆 兄弟相恭若玉玲
長幼序階循有輩 誼朋義道處無屏 鞠躬廟宇崇神蹟 頓首宗墳祭祖靈
際葬沿條休蔑視 時婚據倒應從聽 莽徒性劣言行暴 秀士心柔謙遜伶
罵老辱賢吁聖者 恨天怨地惱雷霆 維新蠻化濛倫理 未肯斯文重振醒
話 四勿乃 非禮勿視 非禮勿聽 非禮勿言 非禮勿動 其闡意

辛亥年(民國60年)十月十六日 南極仙翁詩

人於家國與修真 道不其疎則善民 君愛臣忠興社稷 父慈子孝藹人倫
夫妻恩厚琴絃淑 兄弟情深手足親 四海鷗盟朋輔翼 五湖玉侶誼扶輪
昊天本好霑群澤 黔首朝傾戮類身 罔顧生靈皆活望 偏營利業俱貪瞋
夷魚?獸心何孽 贈炭捐衣行可珍 放下屠刀當革早 戒前殺性應圖新
湯王衍德榮千古 項羽恃蠻辱萬春 暴戾恣睢愆浩至 柔寬惻懚壽長臻
視危義拯呈英勇 聞苦憐施濟困貧 里黨敦和惇大雅 蒼黎恒泰慰龍宸

丙辰年(民國65年)正月十五日 李鐵拐仙翁詩

鯤島綠湖位處央 季開節序候殊良 民心似古惇風俗 地勢如盆旖景光
蓋廈屯成丁殖旺 俱商雲集市繁昌 日新月異文明化 物阜年豐梓竭揚
郊野花嫣看蝶舞 池塘草茂聽虫倡 中碑壯麗紛遊跡 群廟堂皇擁詣香
聖沐黔黎宣正教 神扶社稷闡倫綱 湄溪耶馬流清濁 伏虎臥龍帶翠蒼
鯉窟金鶯相背靠 珠山白鶴互肩行 觀音瀑布天然著 能圳飛瀧人造創
北嶽巍峩同睏犢 守庄倭小若肖崗 福興砠土耕餘勵 史港磽沙植外忙
坪頂方寬蔬作盛 牛坑坡叠樹生長 愛蘭浮嶼錨拋碇 水尾巉崖口閉藏
鐵玷南村形隔岸 蜈蚣蟥蛭脈分牆 麟溏嶺上呈靈氣 赤崁原橫入眼煌
恒吉溯安馨媽祖 公川後掘惠農場 梅莊圃燥多乾墾 瓦厝畇滋足插秧
八股雙寮笋秀出 四城房府蔗英妝 犁頭尖麓枝蓬勃 五十甲田稻富穰
大湳防隄迢石擬 枇杷老木聳霄張 底林東埔栽梨適 桃米蕃空種竹當
往昔辜賢橋永頌 於今義嬸祠悠芳 沿溝環界區垣角 殘址謄圖劃里鄉
勝蹟尋踪週未盡 推詩覓句擇難彰 攸關平仄無違字 一韻周章苦樂嘗